不见流月有谢衣

ID:墨微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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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危楼高百尺 第二十章 纯阳宫

大明宫前灯火通明,谢云流站在宫墙下,仰头望着“大明宫”三字匾额,不由得捏紧了马缰。凭他的轻功,想要跃上大明宫城墙并非难事,然而他并不确定温王李重茂就被关押在大明宫内。

他来之前已经探过大理寺与刑部,并无李重茂身影。巍峨宫墙将谢云流隔绝在外,谢云流眉头越收越紧。李唐自开国至今,从未将重犯关押在大明宫皇城之内。谢云流避过了城墙戍卫,将身形隐在暗处,他已决定,不论李重茂身在何处,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好友救出。

谢云流解下马鞍上的长剑系在腰侧,他一掌拍在马肚之上,骏马扬起四蹄朝另一方向狂奔而去,有值守的护卫见马匹冲撞,连忙招呼几人追赶,城墙下滴水不漏的守卫漏出了一个破绽。谢云流沉声提气,一跃而上,脚踏在城墙之上,再蓄一口气,又往上跃了几步。眼见就要到达城垛,忽然一股真气兜头罩下,谢云流大吃一惊,想要折转方向,那道真气却好似活了一般,追着谢云流而去,谢云流脚踏在城墙之上转了几个方向,那道真气如影随形。

“是谁?出来!”谢云流见摆脱不了那道真气,出声低喝。他揣测来人是有意要阻止自己前去大明宫,既然知道他的目的,那来人也该认识他谢云流。

久久无声,那道真气却越来越盛,迫得谢云流只得重返地面,当他刚站稳,那道追逐的真气忽然消散。谢云流暗道奇怪,又要再次施力跃上城墙,就感觉手腕被人紧紧抓住,谢云流大惊,他未料到有人能在他尚未察觉之下就欺近身侧,甚至还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谢云流不敢托大,腰间长剑出鞘,寒光在暗夜中一分为三,使得正是纯阳宫剑宗绝学——三环套月。一招三化而出,又是贴身近战,在十重太虚剑意驱使之下,三环套月威力大增,谢云流自信能轻易卸断对方手腕。然而,谢云流只觉刚才那道散去的真气轻轻拂面而过,竟然挡住了他的那一招。

“云流,收敛心神,莫再动手。”一声苍厚浑劲的声音传入耳中,谢云流蓦地一怔,旋即将周身戾气收起。

一直躲在云层中的月色偷偷漏出了一角,月光朦朦胧胧地照下,谢云流立时认出了钳制住自己的人是谁。

吕洞宾白髯飘飘,眉头紧紧敛在一起,他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大徒弟,直到谢云流敛神做礼,吕洞宾才稍稍松了口气。

“师父,弟子冒失,望师父勿怪。”谢云流将长剑归入鞘中,双手捧在头顶,屈膝跪地,向吕洞宾认错。

吕洞宾长叹一声:“罢了,此事也怨不得你。”吕洞宾扶起跪在地上的谢云流,“如今我已寻至你,跟我回山罢。”

“师父,徒儿还有事,能否容徒儿再羁留半月。”谢云流还未站起,听见吕洞宾后半句话,又一次跪在地上,恳求吕洞宾。

“师兄,你快跟师父回山吧,再不回去……”李忘生一直跟在吕洞宾身后,见谢云流不愿回山,忙帮着吕洞宾劝道。然而他话刚说一半,就见谢云流眼神中闪过的阴鸷,不敢再言。

“师父出现在此,定然已知温王之事。云流不敢拂逆师父,也不会波及纯阳宫,此事云流一人承担,只愿师父莫再阻扰。”谢云流俯身跪拜,他把头埋在地上,恳求吕洞宾。

吕洞宾做了谢云流近二十年的师父,知晓谢云流心性高傲,此刻跪在地上向他恳求,是下定了决心。吕洞宾温声对自己的大徒弟道:“温王之事乃有皇室定夺,更何况此乃天家家事,你若出手,岂不是又给温王扣上更大罪名?”

谢云流听出吕洞宾话中之意,直起身望着吕洞宾:“师父是说温王之事已有定案?”

吕洞宾点头:“我已见过临淄王,临淄王作保会保全温王性命,爵位怕不会再有,不过做个庶民,远离皇室纷争,倒也是温王的好去处。”

谢云流心中一喜,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当真?”

吕洞宾脸色微沉,不动声色地呼出了一口绵长的气来。谢云流感觉到师父将怒意压回,再次叩首道:“云流莽撞,云流并非不信师父,只是临淄王此人心性难测,他用陆危楼支开云流,可见其手腕诡谲,若他反悔,温王性命怕是难保。”

“当今天子乃是临淄王之父,临淄王作为皇子,自有皇子气度,不是朝令夕改之人。”吕洞宾直接对上谢云流的双眼,朗朗道。他的这个大徒弟虽是至情至性,但脾性倔强,从不轻易改变想法,若非他是谢云流的师父,怕也难以劝说谢云流回心转意。

谢云流果然有些犹豫,他仍不肯从地上站起,只是垂头看着被自己搁在一旁的长剑,双手紧捏。他知道师命不可违,也知道自己若一意孤行恐怕真的会害了李重茂,纵然他现在有心想要去救李重茂,有吕洞宾在,他是有心无力。

“师兄,快跟我们回山吧。”李忘生再劝,见谢云流还是无动于衷,只得搬出他另一个死穴,“洛风一直在等你回去呢。”

谢云流抬起头,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容来,他这个师弟,看上去老实稳重,其实拿捏他的死穴却是非常精准。

“好,我回纯阳。”谢云流捡起随身长剑,站起身来,对吕洞宾与李忘生点了点头。

 

洛风焦急地在太极广场上来回走着。师祖和师叔已经离开纯阳宫十日了,山下却未有消息传来。上官博玉挺着浑圆的肚子,等洛风在自己身边走了第三十九个来回时,一把拉住了面前消停不下来的师侄。“快了快了,你这么走,走再多他们要不回来,还是不回来。”上官博玉语重心长地说。

洛风直勾勾地盯着山下,扁嘴回道:“长安城都翻天了,上官师叔您还这么沉得住气。”

“沉不得怎样,沉得又怎样?”上官博玉撒开手,笑呵呵地对洛风道,“你一向稳重,现在看来与大师兄的脾性还有些像。”

洛风也不知上官博玉是在夸他还是贬他,这位一直乐呵呵笑着的胖师叔除了炼丹制药对外事外物都不会留心。不过这几日这位守着丹炉的胖师叔却跟他从早到晚地站在太极广场沐着冷风等着师祖回来,看来这位上官师叔也不是不闻窗外事的人。

“回来了!还有大师兄!”上官博玉半眯的眼睛忽然睁大,他几乎要跳将起来,惊得洛风差点摔倒。

洛风定了定神,望向山下,三个人影出现在眼中,洛风一眼就瞧见了他的师父。

“师父!”洛风挣开上官博玉牵着他的手,疾步飞奔而去。

胖乎乎的上官博玉跟在洛风身后,连声唤着洛风:“师侄你慢点!慢点!当心脚下,别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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