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流月有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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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花开堪折 蔺靖


 

章一

屋内药味弥漫,一位瘦削清俊的年轻人膝上盖着轻裘,纤瘦的双手捧着一碗温热的汤药,正笑吟吟地看着坐在身边的少年从食盒里捡起一枚松软可口的榛子酥放入口中。

少年抬起头与年轻人温和的双眸对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来。

“吃慢点,这盒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梅长苏宠溺地揉了揉飞流的脑袋,接着又推给飞流一杯温好的茶水。

屋外蝉鸣阵阵,三伏虽已过了几日,但暑气依然蒸腾,可梅长苏却浑然不觉,体内火寒之毒隐隐发作,他喝着晏大夫调配好的药,骨子里依然发冷。

“多谢苏哥哥。”飞流嘴里塞满了榛子酥,说话不清不楚,梅长苏一边摇头,一边替飞流将刘海上残留的糕点屑擦干净。

飞流仰头笑着,他见梅长苏手中药碗里的药还剩大半,飞流指着梅长苏手中的碗说道:“喝药。”

“苏哥哥刚喝过,一会再喝。”

“喝完。”飞流心智宛如孩童,可执拗起来就连梅长苏也拿他无法。

梅长苏只得点头,捧起碗就嘴就抿了一口,药入口苦涩,梅长苏微微蹙眉,正要放下药碗歇息片刻缓和一下味蕾,却见飞流昂着头,殷殷切切地看着自己,梅长苏不愿让少年担心,遂将药碗再次贴近双唇,结果这一口还未喝下,就被推门而入的人打断了。

飞流气鼓鼓地瞪着推门而入打断苏哥哥喝药的人,迎着梅长苏和飞流走进屋内的人一瞬间感觉这间屋子莫名地寒意满布,瞥见小飞流双手抱着食盒,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看着他,蔺晨咧开嘴角,一晃一晃地走到了飞流身边,蹲下身来伸手捏了下飞流嘟起的脸颊:“小没良心的,见到你蔺晨哥哥都不露个笑脸给我?”

“哼!”飞流用力撇过头将脸颊从蔺晨手指间抽走,少年白皙的面容上留下了两道红彤彤的指印。

梅长苏放下药碗,将飞流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把少年护在身后。在琅琊阁的时候,蔺晨“欺负”飞流惯了,现下两人许久未见,蔺晨更是要将积攒了一年多的“怨气”全都释放出来。

被梅长苏护在身后的飞流对着蔺晨吐了吐舌头,有他的苏哥哥在他才不怕蔺晨。

梅长苏将两个“冤家”隔开,正色问蔺晨:“飞流说你早就到了,怎么你没和飞流一起回来?”晌午的时候,飞流带着秦般弱回到了苏宅,飞流告诉梅长苏他在捉秦般弱的时候遇见了蔺晨。但是蔺晨至黄昏之时才来到了苏宅,以蔺晨的性子绝对不会无端在他鲜少来到的天子脚下到处乱跑,蔺晨不出现定然是有事。

“你猜猜……”蔺晨将双手拢在袖中,盘腿懒洋洋地坐在毡席上,对着梅长苏挤了挤眼。

梅长苏早已习惯了蔺晨这跳脱的个性,他道:“你去端了红袖招的所有人脉?”

蔺晨“嘁”了一声,原本高昂的兴致瞬间没了,他和梅长苏猜谜胜负从来都是半对半,但就算如此,蔺晨还是时不时地出题让梅长苏猜,他认为总有一日梅长苏会输给他。

梅长苏微微勾了下唇角,垂下双目似在思索:秦般弱捉到了,当年陷害赤焰军的最后一人夏江自然也逃不了。

“真是无趣啊,什么都被你猜到了。”蔺晨歪靠在毡席上,百无聊赖地说道,忽然他神色一变,舒朗的眉梢扬起,他神秘兮兮又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把红袖招所有的暗桩都拔出来了,还有一个时辰你知道我去干什么了吗?”

梅长苏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蔺晨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梅长苏淡淡地说:“又遇见哪个美人儿了?”

这一次蔺晨倒没显露失望的神色,美人美景美事儿是蔺晨最爱,而美人儿排在最前列。蔺晨手中把玩着折扇,继续说道:“你再猜猜看。”

梅长苏懒得理会蔺晨,蔺晨选美人儿的标准与众不同,再说金陵城中人口颇多,他梅长苏又不是掐指会算的神仙,又哪里知道琅琊阁主这一个时辰看中的是谁。

蔺晨笑得更是得意:“这个美人儿可与众不同,长得是仪表堂堂,孔武有力,可那眼神里总带着一种让人怜惜的苦大仇深,脾气却臭得跟头牛似的。”

梅长苏敛着的眉皱得更深,听蔺晨这形容,这位琅琊阁主的口味可真不一般。

“骗人!”忽然,躲在梅长苏身后的飞流露出了个小脑袋,他继续瞪着蔺晨,对着琅琊阁主大吼了一声。

蔺晨咂嘴,这小没良心的怎么总是拆他的台。

“小飞流,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骗人了?”蔺晨故意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对着飞流扬了扬手。

飞流被蔺晨成动作吓住,忙缩回到梅长苏身后,仍旧不甘地说道:“骗人!”

“哎,我哪里骗人了?”蔺晨懵了,他明明见到了那个美人儿,飞流怎么就说他骗人了?蔺晨从毡席上站起,向着梅长苏走了几步,低头看着躲在梅长苏身后的飞流,又不好伸手去拧飞流的耳朵。

一大一小两个人怒目而视,梅长苏拉了下蔺晨宽大的衣袖,让蔺晨坐下:“飞流以为你说的是秦般弱。”

蔺晨一愣,而后摇头失笑道:“这误会可真大了,秦般弱虽是个美人儿,可这美人儿带刺,我可不敢碰。”

梅长苏点点头,他颇为赞同蔺晨。

“你若不想飞流继续说你‘骗人’,直接告诉飞流你说的是谁。”梅长苏好整以暇地端起快要凉了的药碗,笑微微地望着蔺晨。

蔺晨翻了个白眼,他跟梅长苏加飞流斗,注定是输家。

“脾气像牛的还有谁,你以前不是一直叫他水牛吗?”

梅长苏隐隐猜到了蔺晨说的人是谁,可蔺晨自个儿说出来的时候,梅长苏还是愣住了。

章二

萧景琰对蔺晨的印象并不好。

萧景琰第一次见蔺晨是在苏宅,彼时他刚册封为东宫储君,一切都按照梅长苏的计划按部就班地发展着。当萧景琰被册封为太子后,萧景琰前来苏宅拜谢梅长苏,然而他未走至梅长苏的书房,就被蔺晨给拦在了门外。

蔺晨用身子挡在门前,双手揣在袖子里,懒洋洋地对着站在台阶下比他矮了半个头的人打了个哈气,歪头道:“长苏身体不适,劳烦太子殿下改日再来吧。”

跟在萧景琰身后的列战英等人用锐利的目光瞪向蔺晨,这人好大的胆子,连东宫储君的路也敢拦,见到萧景琰也不行礼。

蔺晨眼角瞟了一身萧景琰身后的几位将军,被数道冷芒盯着,蔺晨显得更加随心所欲,他将左半边肩膀歪在了门柱上,声音没什么调儿:“长苏的病一直由我照看,太子殿下是不信我的话了?”

萧景琰压住心中不快,对蔺晨拱手:“那我改日再来。”

“我还要照顾长苏,就不送了。”蔺晨简单地对萧景琰拱了下手,在萧景琰转身前就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嘭”地一声合上了门。

“这人也太过无礼了!”跟在萧景琰身后的几位将军终究是气不过,纷纷替萧景琰打抱不平。纵然萧景琰还是靖王的时候就常常被太子和誉王的人打压,可如今萧景琰已是东宫太子,居然还有人会对萧景琰不敬,诸将再也看不过去。

萧景琰抬手止住了属下们的不忿,他望着打开又合上的门,重新整理了下精神,对将领们说道:“我冒昧登门确实是我的不是,若是搅扰了苏先生,我也难辞其咎。”

列战英比其他几位将领看得明白,梅长苏这一年多来拖着病体尽心尽力为萧景琰谋划,终于将萧景琰推上了东宫储位,他们对梅长苏感激涕零,但是刚才那个挡住萧景琰的大夫又是何人,怎敢对萧景琰无礼?列战英问道:“殿下,要不要属下留在这里问问苏先生的情况?”

萧景琰摇头:“不用了,我们过几日再来吧。”

听见萧景琰的话,列战英眼中划过一抹诧异的光芒,脾气执拗的太子殿下竟然会听一个素未谋面的大夫的话,当真是稀奇了。

 

躺在床榻上的梅长苏听见了门外的动静,等蔺晨走近了,梅长苏挣扎着要起来,蔺晨抢先一步按住了梅长苏的肩膀,把人给按回到了床榻上。

“他是太子殿下,哪有把太子殿下拒之门外的道理。”梅长苏责备道。

蔺晨毫不在意好友的指责,他一屁股坐在床沿边,一边给梅长苏搭脉,一边回道:“我治病的时候,就是玉皇大帝也不能打扰。”

“景琰不是外人,而且你不也夸他是‘美人儿’的么?”只有在让蔺晨治病的时候,梅长苏才不敢与蔺晨对着干。

蔺晨挑眉:“夸他‘美人儿’是一回事,不让他打扰我治病又是一回事,更何况,我还没找他算账!”

“算什么账?”梅长苏问。

蔺晨给梅长苏搭完脉,梅长苏身体恢复的还算好,他也就放下心来,将双手拢在袖中,蔺晨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却还在替萧景琰操心的梅长苏,没好气地笑道:“你到底欠他什么,命都不要也要把他送上皇位?而他呢,到底有什么好的啊?”

梅长苏笑了笑:“他比不上祁王,却是唯一能肃清大梁朝纲的清流了。”

蔺晨歪头说:“我不懂这些。”

 

几日过后,萧景琰接到一封未署名的书信,信上字迹潦草,看得出书写的人性情洒脱疏狂。信上说这几日萧景琰可以去苏宅探望梅长苏了。萧景琰看完信立刻带着列战英去了苏宅,他们两人在梅长苏的书房前停下了脚步,萧景琰看着靠在门柱边懒洋洋的蔺晨,先向蔺晨颔首打了个招呼。

蔺晨双手拢在袖子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对着萧景琰颔首回礼:“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长苏就要休息。”

萧景琰又对着蔺晨颔首致谢:“多谢先生写信告知。”

“举手之劳。”蔺晨侧开了身,给萧景琰和列战英让了个道儿。

 

半个时辰后,萧景琰与列战英从屋子里退了出来。坐在院子内正在用树枝给飞流编孔雀尾巴的人见萧景琰出来了,把编了一半的树枝丢给了飞流嘱咐飞流继续编,然后掸了掸衣袖上落的几片树叶,迎着萧景琰走了过去。

萧景琰注意到蔺晨走过来,停下脚步,注视着向自己走来的蔺晨,一边对列战英说:“你先在门外等我。”列战英领令退下。

“多谢先生照顾苏先生。”与先前不同,这一次萧景琰双手交叠,向蔺晨行了个大礼。

琅琊阁阁主倒未受宠若惊,等萧景琰直起身子,蔺晨才道:“我与长苏乃是至交好友,他的命我一定会保住。”

萧景琰微微一愣,他诧异地看着站在面前云淡轻风的男人,而后回过神道:“那就拜托先生了。”

蔺晨撇了下嘴,心道他还想拜托萧景琰呢,不过梅长苏不让蔺晨将这话对萧景琰说,蔺晨索性就不说了。

“太子殿下会给我什么奖赏?”蔺晨语气仍旧是淡淡的,好像对此并不上心一般,但是听见蔺晨这句话的萧景琰倒是将此放在了心上。

“先生要何赏赐?”

蔺晨摸了下鼻子:“现在没想到,等想到了再问你讨。”

章三

夏江伏诛,一转眼就到了岁末。

飞流怀里抱着十几株梅花,委屈地站在屋里。梅长苏心疼飞流,对飞流招招手,让飞流坐到自己身边来。

罪魁祸首却没什么愧疚的表情,只是他一直念念不舍地盯着飞流怀里的那十几株梅花,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梅长苏无奈地叹了口气,飞流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也就罢了,蔺晨一个大人指使飞流胡闹,到现在还没反省悔改,梅长苏板着脸道:“你要梅花跟我说一声,我让甄平或者黎纲去穆王府打声招呼,自然会有人将开得最好的梅花送来。你让飞流去靖王府摘,成何体统?”

蔺晨盘腿坐在梅长苏对面,瞪了一眼告状的少年,又腆着脸对梅长苏说:“穆王府的梅花开得可没靖王府的好,反正靖王府没人住了,我不折也没人看。”

“你倒是有理了?”梅长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整个琅琊阁就数蔺晨的脸皮最厚。

“花开堪折直须折嘛,这梅花的主人都是东宫之主了,以后天下都是他的,还会跟我计较这几株梅花?”

梅长苏瞪了一眼蔺晨,提醒对面口无遮拦的人:“这话你只能在这屋子里说。”

蔺晨理所当然地点头,而后抬眼看着抱着梅花的飞流,狡黠一笑道:“没事,太子答应过我要给我奖赏的,只要我让你生龙活虎的,我爱怎样就怎样。”

“别得寸进尺了。”梅长苏提醒道。

“知道,我知道。”

 

萧景琰入主东宫后靖王府就一直空着,可萧景琰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他时常也会从东宫回到靖王府住一段时间,这里有他的许多回忆,萧景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老管家战战兢兢地迎着萧景琰拐入了通往梅林的回廊,昨日清早起来听仆人禀告梅林里开得最好的几株梅花好像被人给折了,老管家一听暗道不好。靖王府梅花开得最好的时候,萧景琰都会回到靖王府住一阵,到底是何人能在护卫重重的靖王府里撒野?老管家查了一天也没头绪,今日只得硬着头皮去迎萧景琰,只道萧景琰不会注意到梅林中的异样。

然而,这里毕竟是萧景琰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萧景琰只一瞥就注意到了有几株梅花被人折掉。

老管家心中一颤,知晓自己是逃不过去,他双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萧景琰眼疾手快扶住了老管家。萧景琰对着老管家笑了笑:“无妨,这梅花开着就是给人看的,折了便折了去。”

老管家心中一阵感动,忙向萧景琰道谢。

 

日暮的时候,萧景琰让人在梅林里的石桌上放了一壶酒温着,他一人执着酒杯望着梅林喝酒,最后一抹夕阳余晖悄然消散后,月盘悬在头顶,柔和的光芒洒落在梅林中喝酒的人身上,掩盖了萧景琰身上的寂寥。

忽然,梅林中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萧景琰搁下酒杯,站起身来向月光下拂过梅花的白衣人伸手相邀:“先生若不嫌弃,与我同饮一杯可好?”

蔺晨敛起了眉梢上的诧异,对萧景琰笑了笑:“你是在捉贼,还是特意在等我?”

萧景琰转过身径自坐了下来,他替蔺晨拿了一个酒杯,倒了杯酒:“无心而已,我并不知道先生会来。”

蔺晨眼中划过一抹失望神色,旋即又恢复了平日的嬉笑面容,他走到萧景琰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接过了萧景琰递来的酒水,仰头一饮而尽:“你这里的梅花就是开得旺盛了些,倒也不是多稀奇,我琅琊阁的梅花才是绝品,一株上可开多色花朵,有的花瓣五色各不相同。”

萧景琰不知蔺晨说得是真是假,但现在有人陪他喝酒,他索性也就信了蔺晨的话,他又给蔺晨斟了一杯酒,将酒杯推给蔺晨:“苏先生可还好?”

“我现在能在这里他当然好了,”蔺晨手指摩挲在酒杯边缘,抬头看着萧景琰问,“上次你说了,我若能护长苏周全你就会给我赏赐,怎么,殿下是想赏赐我了?”说着,蔺晨往萧景琰那边靠了靠,一手托住下巴,目光紧紧地定在萧景琰脸上。

月光下,萧景琰倒比平日里看上去温和些,不过这人鲜少会笑,蔺晨想能让萧景琰真正从心底笑出来的也就只有林殊了吧。真想让萧景琰也对自己真心实意的笑一次,不然就辜负了萧景琰这张面容了。

萧景琰没料到蔺晨会这么说,他愣了一下,而后说道:“先生能保苏先生一世无虞吗?”

蔺晨翻了个白眼:“不能。”

“……”

“人都要生老病死的,我自己都保不了我自己一世无虞,哪里能保得住长苏不感冒发烧。”蔺晨将杯中酒喝光,把酒杯放到了萧景琰的面前,意思是让萧景琰再给他倒一杯酒。

萧景琰回过神,忽然咧嘴笑了起来,继而笑声越来越大,响彻了整个梅林。

刚还想看萧景琰真心实意对自己笑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萧景琰的笑容,蔺晨有些痴了,他坐在梅林中看着对面的人开怀大笑,觉得今天登门道歉这决定做得太对了。

蔺晨拿过了酒壶,给自己和萧景琰的酒杯里都斟满了酒,两人对着月盘相互敬酒,梅林中时而传来了两人的笑声。

章四

赤焰沉冤得雪,梅长苏终于可以做回了林殊。然而好景不长,大渝来犯,林殊毅然决然抱着病体替萧景琰出征,却再也没回来,蔺晨也没有回到金陵。

坐在帝王王座上的人看着跪倒在脚下的臣子们心中空落落的,林殊没有回来,为何蔺晨也没有回来?

时光如流沙般从指缝中溜走,三年后的一个冬日,萧景琰在靖王府的梅林里看见了站在梅林中对他笑着的男人。

萧景琰皱着眉,他站在回廊内,忘记了让已经提刀冲向蔺晨的侍卫们停手。蔺晨折了一枝梅花,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三两下就卸掉了大梁侍卫们的兵刃。

“啧啧啧,你就靠这些人保护?”蔺晨丢下梅枝,大喇喇地从萧景琰的侍卫们身边走过,翻身跃过回廊,站在了萧景琰面前。

“怎么是你?”萧景琰好像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了一般。

不过这倒是惹了蔺晨的不快,蔺晨收起了嘴角边的笑容,抱着手说:“那你以为是谁?”

萧景琰似是失望地叹了口气,而后又像是想通了一般,对蔺晨点了点头:“也该是你。”

“陛下很失望?”蔺晨挑起眉头,在萧景琰的心中,蔺晨永远比不上林殊。

萧景琰负手而立,做了三年多的帝王,他早已练就了睥睨的神色,他直视着蔺晨,说道:“朕记得你答应过朕,会保林殊无虞。”

蔺晨笑了声:“我不也说过,我保不了他感冒发烧?”

“朕是说你没保住他的命……”萧景琰声音冷了几分,蔺晨居然还笑得出来。

听出对面人话语中的不悦,蔺晨脸上的笑容反倒更甚了些:“这三年陛下治下海清河宴,从未有过冤狱,陛下是想拿我开刀,让史官记下陛下治下的第一桩冤狱?”

萧景琰猛然睁大了双眼,他立即明白了蔺晨话中之意,他激动地问:“小殊、小殊还活着?”

“我何须对你撒谎?”蔺晨心底有些闷闷的,他吃醋了。

萧景琰松了口气,久违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想起了多年前曾经对蔺晨许下的承诺,问蔺晨:“我曾答应过你,若你能保小殊一条命,任何赏赐朕都会给你,你需要什么赏赐?”

蔺晨背对过萧景琰,他望着会廊外那开得旺盛的梅花林,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哀乐:“我要的陛下你给不起。”

萧景琰沉默,蔺晨是琅琊阁的阁主,比他这一国之君还要见多识广,只怕琅琊阁里的宝物比大梁国库中的还要多,但他曾经答应过蔺晨,何况他已是一国之君,更不能食言。萧景琰坚定地说道:“不论是何物,我一定会替你取来。”

听见萧景琰如此说,蔺晨转过头看了一眼萧景琰,他扬起了眉头,露出狡黠的笑容:“我曾经说过琅琊阁有一株上开着不同颜色的梅花,你要不要去看看?”

琅琊阁距离金陵城不远,如今大梁内政安稳,又有蒙挚、言阙、沈追、蔡荃等肱骨之臣守在朝堂,萧景琰也能抽出半个月的光景去琅琊阁。

“好,我答应你。”萧景琰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蔺晨笑嘻嘻地伸手拍了拍萧景琰的肩头说道:“一言为定!”

隔在几丈远的侍卫们见大梁皇帝居然被一个平民拍着肩膀不由得面面相觑,列战英紧敛眉头,心道他是真的看不惯蔺晨在萧景琰面前毫无礼数。

 

冬日阳光正好,一驾马车轻快地从金陵城门内驶出,坐在马车内慵懒的人正一手托住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帝王,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当年他就觉得萧景琰好看,三年之后,成了帝王的萧景琰眼中卸去了苦闷,倒让他变得更为赏心悦目了。

萧景琰发现从坐上马车开始蔺晨就一直盯着自己看,被人盯着看,纵然是一国之君,也有些受不了。萧景琰索性闭上了眼,等他以为蔺晨应该看够了,睁开眼后却见蔺晨还在看着自己。萧景琰赧然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美人儿啊。”现在车厢里只有他和萧景琰两人,蔺晨不再有顾忌,直接说道。

“……”

“美人儿与花朵是一样的,该赏的时候就赏,该折的时候就折。”蔺晨向着萧景琰那边挪了挪,凑近萧景琰道,“陛下说是不是?”

萧景琰白着脸转过了头,这人说得是什么歪理?

蔺晨追着萧景琰的目光,理所当然地继续欣赏美人儿。

 

坐在琅琊阁暖阁内的梅长苏抱着暖手炉,看着坐在毡席上正摆弄着梅花的飞流,一边对少年说:“你蔺晨哥哥飞鸽传书说他这几天就回来了,你这几日别再去他的梅林里摘梅花了。”

“嗯!”飞流点点头,继续把一株开了各种颜色的梅花给插在瓶中。

梅长苏抿唇轻笑,看来等蔺晨回到琅琊阁,少不得要将飞流护在身后,只盼萧景琰能够跟着劝劝蔺晨,自己也少些烦恼,只是他不知道,萧景琰现在也正烦恼着如何压下心中因蔺晨的目光而泛起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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